海洋保育解方千百种
马来西亚努力在2025年之前,增设更多海岸及海洋保护区(MPAs),以促进生态的多样。砂拉越拥有长达750公里的海岸线,它正在将海岸线上近乎所有的海域宪报为海洋保护区。
马六甲及柔佛则分别宪报3座及13座新海洋公园。此外,沙巴有座海岸保护区的管理素质达到全球基准,获列入国际自然保护联盟绿色名录(IUCN Green List) 。这一切都发生在过去短短两年间。
这是为了保护全马至少10%的土地及海洋面积,以符合国家生物多样化政策(National Biodiversity Policy)以及马来西亚所签署的生物多样化公约(International Convention on Biological Diversity)的规定。
不过,马来西亚目前只有5%的海洋受保,而唯有继续增设和加强海岸及海洋保护区,才能实现我们的目标。
这并非自我感觉良好的计划。保护海岸和海洋能一举多得,有利于环境、经济、社会和文化的发展(见下图)。
像在砂拉越峇哥国家公园(Bako National Park)的红树林能防止土壤侵蚀,比热带森林更能吸收碳。(摄 :黄秀铃)
马来西亚科学院最近发表蓝色经济立场文件,推动海洋与海事经济领域的可持续发展。海洋相关行业估值为288亿令吉,但文件指出,“相较邻国,马来西亚在这方面的经济生产力已大幅落后”,应该尽快投入发展。
这份文件建议发展的行业包括海上交通、港口及相关服务、海洋生态服务项目及气候变化管理。
海岸与海洋管理需要考虑方方面面的问题,从渔业到生物多样,从船运到安全课题。因此,保护区必须多管齐下,兼顾不同用途,包括设立禁渔区(no-take zones)以及允许捕鱼或海上休闲活动的多用途区(multiple use zones)。
为了管制海洋保护区,联邦与州政府制定了重床叠架的法律与规则,但却没有任何一个机构负责监管。零散的管理机制揭示了马来西亚的联邦制问题,以及西马半岛、沙巴及砂拉越三个实体的宪法本质(见地图)。
点此地图浏览马来西亚的海岸及海洋保护区,宪报所依循的法律以及所属机构。主要资料源自Enhancing Uptake of Nature-Based Solutions for Informing Coastal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Policy and Planning: A Malaysia Case Study (Chee et al, 2021)。点此浏览地图详注。
联邦与州属的管辖权交错重叠,虽然让事情变得复杂,却也创造了合作契机。为了加强海洋保护区的管理与功能,专家提出各种改善措施的建议。
联邦州属治理难题
联邦与州属的二元对立影响海洋保护区的管理和决定。马来亚大学珊瑚礁生态学家阿芬迪(Affendi Yang Amri)说:“大家都意识到涉及管辖权的跨领域问题。与其针对个别州属下手,我们须从更宏观的角度去看待这些问题。”
或许,重启天然资源与环境部底下的国家海洋局(National Oceanographic Directorate),以及采用由该局与利益关系者协商后所制定的国家海洋政策,是施政重叠的解方。
不过,前柔佛州渔业局总监丘伟鹏(Kevin Hiew)强调,联邦政府的海洋政策及计划若要成功,就离不开州政府的支持。
丘伟鹏也曾在联邦政府渔业部领导海洋公园组长达8年,主要管理半岛及纳闽海洋公园。他说,“你得到每个州属跟他们对话。若能够的话,最好也邀请州务大臣加入。”
另外,他提议动用国家土地理事会推动计划。这个机构由首相领衔、拥有土地使用的最高决策权。
让非政府组织管理海洋公园也是个办法。沙巴苏古群岛海域保护区(SIMCA),是马来西亚第一座获列入IUCN绿色名录的海洋公园,是交由私人界管理的宪报保育区。
20年前,沙巴政府委任这家“非盈利公司”以政府机构的角色,修复生态环境、推广旅游并与州政府携手执法。他们的良善治理及保育工作赢得IUCN的认可,因此获列入2022年名录中。
SIMCA 是由私人界管理的得奖海洋保护区。员工例行检查有无海洋炸鱼事件(左),并计算海龟数量(右)。(摄: 珊瑚礁守护者(Reef Guardian))
丘伟鹏认为,整体而言,相较于生态旅游及休闲活动,我们更应该重视生物保育。他解释, “从海洋管理方面来说,珊瑚礁、潮滩、红树林、岩石区、海草区等生态环境都对渔业非常重要。”
但他提醒社会经济发展也同样重要,因此不认同海洋公园的禁渔政策。
“就不同地区而论,我们需要考虑到当地传统渔民的生计。他们顶多就用上两三条鱼线捕鱼。这些地区受保后,就能维持甚至增加当地生物的多样。鱼群增加之际,我们就该允许他们使用传统渔具捕鱼,反正这并不会伤害到珊瑚礁。”
他也呼吁政府加强管制海洋公园的法律,如此一来,“官员才能明确执法。他们必须制定更详细的规定,例如,私人快艇载送游客进入海洋公园的时速限制等等。”
加强在地社区参与
另一方面,专家也强调将在地社区纳入海洋管理的重要。来自登嘉楼国立大学的生物文化保育研究员嘉丽娜博士(Dr. Jarina Mohd. Jani)就说:“大海不属于任何人,而是属于大家的。”她认为,“大海最佳管理员就是那些共同使用海洋资源的人,而研究员和技术官僚最好就是在旁建议。”
事实是,现在有越来越多社区加入管理海洋保护区。
沙巴敦慕斯达法公园(Tun Mustapha Park)今日的规模,是当地居民花了30年参与经营的成果。它是全马第二大宪报海洋保护区,约9000平方公里,保育着珊瑚礁、红树林、岛屿及海岸。作为全马首座多用途海洋公园,它分设保育区、社区使用区、多用途区及商业渔业区,持续与8万人的社区合作,同时也为他们服务。
在雪兰莪,大马渔业局正在研究原住民与在地社群保育领地(ICCA)的概念。政府机构首次考虑在马来西亚引用这套模式,即让原住民及当地社区共同保育经营特定区域。他们的试点研究项目就是记录凯利岛玛美里族原住民的渔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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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彭亨,刁曼岛海洋保育小组(Tioman Marine Conservation Group)和非政府组织马来西亚珊瑚礁检查组织(Reefcheck Malaysia,RCM),与马来西亚渔业局合作推行珊瑚礁护理计划(Reef Care),并将管理责任分配给当地社区。
亦是RCM信托委员会一员的丘伟鹏表示:“理事会应该纳入当地居民,他们才能对政策及各种事态发展发言。现在,许多决定都是由上而下,他们应该掌握岛屿的决定权。”
“这样我们才有办法理解渔民面对的问题。他们才是主要受影响的群体,而不是那些成天坐在办公室、全都一无所知的公务员。他们不知道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、旅游业现况如何、哪些事项能真正为居民或国家带来收入。”
当地居民应该更常参与管理。刁曼岛居民参加反对机场建设简报会,计划现已取消。(左);雨季后,登嘉楼船民要求建设沙坝,却面对重重困难(右)。(摄:艾威恩、黄秀铃)
设海洋保护区网络
另外,也有人提议成立海洋保护区网络。马来西亚珊瑚礁检查组织总经理海德(Julian Hyde)指出,“小型、个体的海洋保护区确实能多少保护环境,但许多科学研究显示,保护范围越大,保护程度越好。” 毕竟,各种海洋生物——大至海龟、鲨鱼,小至珊瑚卵——都会跨越海洋公园的边界。
珊瑚卵会漂浮在岛屿之间的浅海区,促进珊瑚礁生长,形成海德所谓的“隐藏礁”。
与RCM合作研究隐藏礁的阿芬迪也认同这一点。他说,“现在,东海岸的东北和西北方都有海洋公园。但海洋生物都从哪里来,又最终沉降在哪儿呢?毕竟,它们会相互滋养。”
正因如此,海德认为我们必须保护更大片的海域,“不然,这些区域可能会遭受破坏。譬如,捕鱼活动或沿海发展等会切断海底走廊,影响珊瑚礁的补给链。”
另一方面,砂拉越正在将海岸线上所有海洋保护区连接起来,以最终能宪报1600平方公里的海域,而这个新保护区将根据礁球(reefballs)的位置分划。
自1998年起,砂拉越政府便开始往海底投放礁球。礁球投放的目的很多,主要是防止拖网渔船在当地海域过度捕鱼,危及小渔民的生计。此外,它也让珊瑚依附其生长,同时减少海岸侵蚀。当整个海域区宪报后,它将是全马最大的海洋保护区。
砂拉越新海洋保护区面积达百万公顷,将从东(左)至西(右)保育着各种野生生物。(摄 :黎才明)
借力现有框架数据
马来西亚海事研究机构(MIMA)海事研究分析员薛丽尔(Cheryl Rita Kaur)指出,自然为本的解决方案(NbS)或蓝碳(Blue Carbon)等框架,确实有助于增加、加强和资助海岸和海洋生态保育工作。
“各方正努力推动生态保育,而这些机制能正面施压。”
这些生态系统应当共同受到保护。20年前席卷大马的海啸已发出警示,红树林是守护海岸的重要生态。在气候变迁下,红树林、海草地和珊瑚礁可有效抵御风暴潮或海平面上升所带来的海岸侵蚀、沿海地区暴洪或建筑破坏等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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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芬迪说,我们应该记录和研究现有生态,确认物种保育的优先顺序。例如,大马渔业局最近一次在2022年宪报海洋公园时,就指明要保护那些能抵御气候变化的珊瑚物种。
“其实,马六甲海峡波涛汹涌,但那里的珊瑚礁依然生机勃勃。” 他续称,“这些珊瑚也许和马六甲波德申北部50公里外的珊瑚有着相同特性。如果那里的珊瑚复原力强,那马六甲海域的也一样。这可能说明与马六甲共享的海域,或许有利于珊瑚的生存。”
过去几年,大马渔业局在这些海域中研究具有潜质的海洋保护区。该局渔场保育及保存组代表依扎瑞纳(Izarenah Md Repin)透露,“我们正在半岛西海岸收集数据,鉴定需要受到保育的生态多样敏感区。”
“我们要知道那些重要并急需受保护的生态环境在哪里。马六甲海峡的情况非常特殊,它又窄又小,却生态富饶,包括红树林在内。”
“同时,这些生态也必须和填海、挖沙等众多发展工程竞争生存空间。我们其实并不反对发展,但需要收集数据,以确保这些发展工程进行时,我们有备好缓冲措施。”
马六甲最新3座海洋公园,是大马渔业局调查马六甲及森美兰的结果。该局在雪兰莪的研究已进入尾声,而霹雳州的调查则在今年开展。
新马六甲海洋公园拥有巨柳珊瑚扇(Gorgonian fans)(左);玛美里族渔民在雪兰莪一带捕鱼为生(右)。(摄:黄秀铃)
反思盘中海鲜来源
保育海岸和海洋,其实就是保护人们、生计、遗产和健康。作为世界第9大海鲜消费国,马来西亚人非常重视吃鱼这件事,但却不在乎鱼从哪里来、如何捕捞。嘉丽娜认为,我们应该正视这些问题,尤其当我们食用的是在本地捕捞的鱼。
丘伟鹏则进一步说明,这显示出海洋保护区的重要,“如果你保护好所有的(海洋)栖息地,你就是在管理渔场,江鱼仔、马鲛、白鲳、石斑……这些我们爱吃的就不会消失。”
针对治理方面,薛丽尔指出,“联邦政府正在优先推行一些(海洋管理)计划,惟需获得州政府的配合,联邦政府的计划才能实现……若州政府认为这并不重要,那就很难成事。”
除此之外,稳定的政府也很重要。她说,“当各部门和机构随着政变而有所更动……这些都会有影响。当计划易手于不同部门之间,一切优先事项、焦点和指示都会跟着改变。我们到时候就更难找人问责,你还在推动相同的方向吗?”
本篇报道是#海洋世界(#SeaWorld)系列文章。此系列获得法国驻吉隆坡大使馆的资助。其他系列文章,可点此阅读:小渔民祖传智慧,守护海洋未来 | 大自然的堡垒——抵御风暴的关键 | 紧急寻找马来西亚的超级珊瑚